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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夜难眠 作者:夏小卉 NICU室护士长

发布人:admin 最后更新时间:2011年7月29日

      老教授年届古稀,教学热情却不减当年,可身体是一日不如一日了。昨夜批阅论文,一宿未眠,今早突觉胃中如灼如焚,翻江倒海,居然吐出一口暗红色的血块。几位弟子手忙脚乱,急忙把教授送往附近一家中医院救治。也不知折腾了多久,一番忙乱之后,教授被安排在一间单人干部病房。

      晚上,教授执意不要人陪,弟子们无奈陆续告辞了。初秋的夜,宁静幽深,微有凉意,却仍听得到花园里蛐蛐有条不紊的叫声。忙乱之后的寂静,给人一种失落感。躺在床上,教授心潮翻滚,学术研究尚未告一段落,自己却“出师未捷身先死”,老伴心脏一直不太好,这时多想陪在她身边呀!女儿下个月就要当妈妈了,怎忍心再为她添忧加愁呢?……唉,教授的心情愈发沉重起来,闭上眼睑,千万幅画一一闪过,多少陈情往事,多少痛苦欢乐,多少人生哲理……老教授突然有流泪的冲动,老伴向他走来了,女儿走来了,他小说中的人物也走来了……“啪”,他扭亮了灯,他知道——今夜难眠。

      桌上的中药汤剂已渐渐冷却,房中仍飘散着淡淡的草药味。那汤药已热了三遍,小护士也催了好几遍,可老教授只喝了一口,就再也难以下咽。心中像压着一块巨石,一直堵到咽喉,连喘息都觉困难,更别提那苦涩的汤药,根本无处流淌。想着刚才小护士愈发委屈的脸,教授心中很是过意不去。

      正思索间,响起“笃,笃”礼貌的敲门声。门无声地开了,露出一张年轻的脸。“林老,您好,我是大夜班护士小许。这么晚了,您怎么还不休息?”小许姣好的脸庞带着浅笑,一身洁白的护士裙亭亭玉立。唉,林老一言难尽。“听小夜班交班说中药还没喝呢!都凉了吧,我再热一热。”小许说着端起药碗轻盈而去。

      一会儿,小许端着药碗笑意盈盈地进来了,领间蓝色的蝴蝶结令她平添几分优雅。她在林老的床前坐下,笑着说,“林老,您塑造了那么多英雄人物,怎么被一碗汤药难倒了?”林老一怔,她怎么知道我,这么年轻,应是八零末吧,但心中陡然对小许增添了几分好感和亲切。

     “你,读过我的书?”

      看到林老疑惑,小许笑得更甜,“《春之白杨》,我上小学就读过,上中学又读了两遍。”小许边说边用汤勺将汤药送入林老口中。

      林老忙不迭咽了汤药,问:“读那么多遍,很喜欢吗?”

     “是呀。我爸爸很喜欢您的书,他收藏了您很多著作,小说,研究,评论好多呢!我喜欢看《春之白杨》,只看了几页就吸引了我,就放不下了。”

     “喜欢里面哪个人物?”

     “当然是白杨啦!您肯定也喜欢白杨。听说她的原型是我们的老乡,是这样的吗?”

     “是呀,千年古战场,我们的家乡从来都不缺少英雄儿女。

     “研究近现代中国革命史一定心潮澎湃吧!我就很欣赏白杨乐观坚强,追求自由理想的品格。其实,工作,学习生活总会遇到不愉快,遇到困难,2024欧洲杯下注平台_2024欧洲杯买球APP-官网的时候我都是鼓励自己。在我的心里有一个小世界,里面有像白杨这样的榜样,常常会给我力量……”小许细声细语似有说不完的心里话。

      林老突然有热泪盈眶之感,多久了,一直以为自己只被学术界认可,没想到那本尘封已久的呕心沥血之作,仍有读者,在影响着新一代人。林老又猛地觉察,那只药碗不知什么时候已转移到自己手中,而且已经被自己喝完了,唇齿间还留着淡淡草药味,仔细品来,竟不觉苦涩,是那种花草籽叶的清香。心中的坚冰仿佛融化,一股暖暖的溪流在流淌,顿觉全身轻松,呼吸顺畅,中药的功效真是不可思议呀!

     “林老,听说您连续几晚都没有好好休息,现在一定很疲倦。这中药还有安神镇静的功效,会帮您睡个好觉,您呀,现在需要的就是好好休息,调养身体。”小许边说边扶林老躺下。是的,连续伏案工作,太累了,是需要好好睡一觉了,身心舒畅之后,困倦随之而来,如同轻雾渐渐弥漫开,笼罩着林老的视线和思维。多好啊,这静谧的夜晚,这白色的房间,这软软的床,还有这神奇的中药……

      走廊里,小许笑靥如花,夜灯将她的身影拉得愈加修长美丽。夜风徐徐,轻轻拂过每个人的梦乡,不知其中孕育着什么,只知道每个清晨都充满了希望。

2011.3.30